“又死人了，下一个不会是我们吧？要不我们去求巫医救救我们……”
药王谷的弟子不善言辞，眼眸黯淡，就杵着跟个木头似的。
白衣女子没好气道：“这样扮成大巫的人假装成神灵上身，画个符，洒洒水，却和百姓说，吞下去便可以治病，真是荒谬。”
病人中有一小女孩，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小草编织的蚂蚱，用大的发光的眼睛，望着她。
赵允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看着这样鲜活明亮的女子，心里的死寂仿佛泛起了一丝涟漪。
直至太阳落下，白衣女子终于忙累了，她坐下喝了一口水，夕阳映在她的白裙上，染上温暖的黄晕。
纾儿跳城墙之时，也是穿了一身白衣……他眼睁睁看着那条裙子一点点染上了红。
赵允忱心口一痛，坐到她的身旁，看着天边的余晖。
两个人坐在一起，却仿佛相隔遥远。
“我姓许。”白衣女子突然淡淡道。
第21章
辛绮乐沉默的看着赵允忱愣住的模样，却没有对他避之不及。
她恨他，她该恨他吗？
恨他负心，恨自己死都死不成。
那日，她跳城墙后昏了过去，等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身处黑漆漆的棺材内。
那一刻，她整个人如坠冰窟，忍不住的拍打顶板。
四周没有一丝光线，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一丝古怪味道扑鼻而来。
静谧的地方突兀的响起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辛绮乐睁着眼，细细听着，仿佛听到了来人五指搭在了棺上要推开的动作。
开馆的刹那，她的整颗心都提起，一道刺目的白光闯进，她忍不住伸手去挡，等适应后，她将手放下，清晰的见到了是谁来带她走——沐云初。
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沐云初见她这样，眼神好像露出了丝丝笑意，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我给你的根本不是紫雪毒丸，而是一颗假死药……”
服下药的人，气息会渐渐微弱，等到某日，就跟死去一样，实则是昏睡过去，可此药毕竟不是仙丹，昏睡之人大约会在三日左右再次醒来。
后来，辛绮乐还从旁人嘴里听到，在她跳了摘星楼后——
赵允忱疯了一般让太医为她诊治。
沐云初为了她能全身而退离开皇城，委托在少府里做太医丞的师兄偷偷给她服下一瓶九转还魂剂。
还让太医丞给赵允忱下了点让他神情恍惚的药。
趁着赵允忱悲伤过度晕倒的期间，沐云初又以一张绝世珍贵的药方与一位方士交易。
那位方士，仙风道骨，在求着长生的秦始皇面前郎声道：“陛下，太子妃乃是自戕而逝，若将太子妃葬于皇陵，恐影响国运。”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葬在皇陵，而是葬在了西郊的一个山上。
回过神，辛绮乐缓慢的起身，不去多看身后的赵允忱一眼。
她真的累了，多次的求死。
不管是跳河、跳城墙、上吊、画阵……我都试过了，可是无一成功。
再见赵允忱，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整个人像是沉了不少。
可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沐云初站在辛绮乐的面前，看向她身后的赵允忱，神色似是镇定。
但他的手指微微蜷缩，泄露出了几分不安：“我来寻你，我们回去吧。”
赵允忱冷不定说：“沐神医，许姑娘，可是旧相识？”
辛绮乐神色微冷：“公子想说什么？”
“这天下这么大，沐神医怎么偏偏就识得两位姓许的？”赵允忱眸光闪烁，直盯着她。
那样的眼神令辛绮乐有些恶心，抿了抿唇，她转身就走。
“你不怕他心下生疑？”沐云初跟上了她，轻启薄唇。
辛绮乐心口一闷，看着他，“我早已换了面貌，他就算认定了我那也没有什么关系，旁人只会觉得荒谬……”
闻言，沐云初的眼神中流露些许心疼。
只有他知道，改颜之痛，几乎要了辛绮乐半条命。
可没等多久，辛绮乐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赵允忱说要娶她，并且遣信使将消息送去了咸阳城秦皇宫。
消息传到乔清婉那时，她怔怔的问了三遍带来消息的下人：“公子说他要娶一个医女？一个出身药王谷的女人？”
得到再次肯定的回复后，乔清婉眯了眯眼，“我原以为他那般为辛绮乐伤心，至少应该会为她难受一阵，不去理会外界的那些野花野草，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人……”
眼里幽光一闪，别人都能勾到赵允忱，为何她就不能挽回他的心？
“不行，我倒要查查，究竟是何人如此好手段！”
第22章
上郡，明月如镜，高悬半空。
沐云初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正拿着一个帕子擦着剑，淡淡道：“我们连夜离开这里。”
辛绮乐挑了挑眉，看向他手中的剑。
离开？可是他从未用过剑，他医术是绝世无双没错，却无法安全的带我们一行人离去……
辛绮乐缓缓道：“我不想拖累你。”
被她拒绝，沐云初却并不失望：“当年你救了我一命，如今我为你——”
她打断了他，只笑道：“且等等。”
“陛下贬赵允忱的原因是他违逆圣意，不愿再娶太子妃，如今他想娶我，陛下没准一高兴，便召他回咸阳了。”
在她的印象里，秦始皇可喜欢赵允忱了，对他极其纵容。
沐云初一怔，问道：“可是这般，你不是也会跟着他一起回都城吗？”
良久，辛绮乐轻轻道：“我这有秦始皇想要的东西。”
女人，不是只有嫁给谁，才算有价值。
心神有些恍惚，她往窗外看去，从天上哪稀疏的星光中，仿佛看到了她来时的世界。
“我要改变历史吗……”她喃喃自问。
这里的人奉信神灵，连带着她也有些信了，可是她曾跪在佛前求此生不再与赵允忱相遇，他们还是相遇了。
若是能逃走，自然是最好。
如果不能，她想向秦始皇进言——
如她所料，半月后，秦始皇便让赵允忱回咸阳，顺带要带上辛绮乐这个药王谷出身的医女。
天子阶前，辛绮乐没有行跪拜礼，只是微微欠身。
这一举动让殿内的宦官和婢子都有些不满，却不敢说些什么。
辛绮乐正色看向秦始皇，直起背脊，“陛下，民女要献上一物。”
秦始皇面色低冷：“何物？”难不成是要献上什么能助长生的丹药？
辛绮乐将怀中的帛书掏出，秦始皇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宦官上前，要将它拿去呈上，辛绮乐看了一眼他的模样，像是一个白面书生。
她递了过去，宦官察言观色，小心的觑了一眼秦始皇，得到眼神后，立马将帛书递上。
秦始皇伸手接过，神色从漫不经心变得越来越凝重。
昏暗的殿内，赵允忱看向辛绮乐，却发现她的眼神令他琢磨不透。
“你究竟给父皇看了什么……”他轻声道。
秦始皇看了很久，浑然忘记了殿内还有其余的人，等他看完，他直接从王座上走下。
“这是你写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辛绮乐弯腰鞠礼，正色道：“只不过是将民女在上郡所得的感悟写下罢了。”
她写的，全是秦朝的弊端。
这些，在她尚是太子妃辛绮乐时，并未对秦始皇提及。
但这次，她不得不提。
天下并非太平盛世，叛乱四起，重用法典，秦兵骁勇，多数人家的子弟都想靠军功换一个爵位。
可数年过去，百姓早已疲倦。
她跟着沐云初这些日子里，听他所言，才惊觉，瘟疫发得越来越快了。
瘟疫和战争无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23章
辛绮乐想了很多，又继续道：“民女虽出身微薄，可却想为陛下效力。”
“故此，民女有一求，求陛下为赵允忱另则一门婚事。”
赵允忱脸色一沉，蓦然看向她。
来咸阳的一路上，她都一言不发，看起来没有半分反抗之心，没想到，竟然在这等着他……
秦始皇有些为难，定睛看了她许久，才道：“你可知，嫁入皇家是多少人都想的事情？”
辛绮乐讥诮道：“前太子妃薨逝之事，谁人不知？”
赵允忱脸色霎然一白，而后一青。
秦始皇点了点头，像是默许的意思，需要时间自己考虑这些事，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
这桩婚事算是再也不可能了，赵允忱大步向殿外走去。
辛绮乐慢慢走了出去，看着远方的山，从咸阳宫台阶上，往北方望去，那边是一轮即将要落下的红日。
正出神，忽然一股巨力将她扯至角落。
赵允忱神色晦涩，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显在光亮中，叫辛绮乐有些看不明白他。
“我让你见父皇，是为了考虑我们的婚事，而不是让你献言。”
辛绮乐冷冷的笑了笑。
“你喜欢我哪点？”他说，她改。
赵允忱看着她冰冷的神色，面色复杂了几分：“纾儿……”
辛绮乐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到了从前，他也是这样唤她的……
一声一声温柔的亲昵呼唤，将她困在了太子妃那个位置上整整三年。
“赵允忱，我原本打算直接拒绝你的。”
“可是当我想到，上一个直言冒犯你侧妃的一个婢女，被你活生生处死，我就觉得，人命低贱。”
“或许在你的眼里，只有贵族才值得辩解和反抗。”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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