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莽放村笼罩在一片薄薄的雾气中。
我站在院子里眺望这里的地形。
昨天来的太晚,没顾得上瞧这里的地势,现在望了一圈,就锁定了一处阴地,恰好就是高佳所说的坟地后山位置。
阴地适合建阴宅,阳地适合建阳宅,以前的人讲究,所以整个村子的风水布局,还是比较合理的。
这方面我只能看个大概,因为鉴诡师也分好几种派别,我们吴家属于‘术师’,擅长符咒阴阳术,看风水我们不专业。
这会儿,高佳被她家里人拉到一旁说话,我隐约能听到,她家里人在问她,招待我采风,可以赚多少钱之类的。
高佳应付了一会儿,才满脸无奈的过来:“走吧,我带你去后山看看。”
“不用,现在是白天,诡物蛰伏,去了也看不出什么来,还是在村里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裸体死亡的女人。”
高佳好奇道:“该怎么打听?”
“好办。”我跟高佳说了下我的计划,然后就戴上一副眼镜,拿了笔记本电脑,插上一支钢笔,把自己打扮的文质彬彬的,跟着高佳在村里转悠。
第一户人家,是两个留守老人,一对六十出头的老夫妻,带着八岁的孙子生活。
我说自己是个作家,要写一部关于乡村女性的书,给他们做个访谈,想听他们聊一聊人生的经历。
作家是个很不错的头衔,特别是老一辈人,对这个职业有文化滤镜,所以很尊重。
老大爷乐的合不拢嘴:“……哎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作家,那我和老婆子是不是有机会被写进你的书里?那太好咯,你想问啥,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老太太在一边,把小孙子带过来:“这是我孙孙,宝子快叫人,叫叔叔。”
“叔叔好。”虎头虎头的小男孩羞涩的冲我喊了一声,挣脱老太太的手跑出门外,又扒在门口悄悄看我们。
我这么骗人,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了,但也没办法,只能继续装出一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模样,笑道:“我这次在村里走访调查,有意义的内容,都有机会被收进书里。”
一通忽悠后,我、高佳,老太太和老爷子,四人围坐在桌边开始了我的‘访谈’。
老爷子太健谈,自己先天南海北的聊起来,从他年轻时去过北京打工,聊到他童年放牛,我眼瞅收不住,赶紧将话题给拉回来:“叔,婶儿,我今天看了一圈,咱们村里没见什么年轻女性,我这次是要写女性经历的书。”
老太太接话:“现在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好多女孩子找了外地的对象,年轻姑娘么,也就过年回来看看,是很少了。”
我道:“咱们村里这些年,女性的死亡率怎么样?就是死的年轻姑娘多不多?比如意外,***都可以跟我聊聊。”
老太太很诧异,脸上有些忌讳的模样:“这个呀?说死人的事不好。”
高佳插话,将我事先教给她的一套说辞摆出来:“婶儿,一个地方,年轻女性的死亡情况,是个比较重要的信息。它反应了当地的女性生存状况,所以吴先生需要聊一聊这方面的事。”
听高佳这么一说,老太太有些理解了,摇头摆手:“这个死女人么,现在少了。我年轻的时候,哎哟……你们现在的男娃娃好嘞,脾气好,对媳妇也好。我年轻那个时候,好多女人,不被当人看,上吊的、喝农药的、多哟。”
我看了高佳一眼,她收到暗示,就继续问:“那咱们村,也很多吗?您还记得有几个吗?都是怎么死的?”
老太太回忆着:“我四十年前嫁过来,死的么七个吧。有两个病死的,家里没钱治;有一个上吊的,她婆婆对她不好,老公又酗酒。有两个喝农药的,一个被淹死的,哦……还有一个被打死的。”
我不好直接问她们死的时候有没有穿衣服,就从侧面询问她们的死因。
死者曹英,死于约三十年前,因婆媳关系,在家中梁上上吊死亡,死时有两个孩子。
一个在家上吊死亡的人,推测总不至于把自己***了上吊。
两个病死的死者,分别叫吕爱梅、王华,都是死于大约二十年前。
她们家庭关系和睦,死于因为贫穷而放弃治疗的疾病,据说死前家里人都有好好照顾,死者弥留之际,也没有表达什么不满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那么心有怨气,成为鬼物的可能性也不大,而且病死在家,正常下葬,也不会没衣服穿。
喝农药的两个死者,一个死于四十年前,一个死于十五年前。
四十年前那个,老太太回忆说是因为家里窝囊,一家子总被村里人欺负,那天女的又受了村里人的气,想不开就喝药死了。
十五年前死的那个女人本来就是傻子,好奇喝了一口家里没放好的敌敌畏,根本救不过来,活活折腾了三天才死。
还有一个被淹死的,也没有什么问题,是因为雨天路滑,掉进池塘,属于比较正常的意外身亡。
最后一个被打死的,是二十年前。
“……她老公脾气很差,经常打她,每次打人,全村人都能听见,有一回没收住,就活活给打死了。”
我听的眉头直皱:“没有人去阻止吗?”
老太太摆手:“一开始也劝,后来也不管了,人家的家事嘛。娘家人也没有追究,反正就随便葬了。哎呀,要说到这个女人啊,就是命苦,还是现在这个社会好,现在没听说,谁敢把媳妇儿打死了。”
老爷子抽着烟,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看现在的女娃,都快翻了天了。我觉得还是过去好,过去就没有离婚的,现在这社会,是越来越差了!”
这七个死者,似乎没有一个能对的上号。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才离开。
接下来的一天,我俩一直顶着作家的头衔在走访,这让我对这个村的人事了解不少,但关于裸体女性死者,却没有眉目。
这是个典型的农村,老一辈大多比较封建,那些上吊的,跳池塘的,也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
近些年来,二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中,几乎没有上吊、喝药之类的了,过不下去,基本上就直接离婚。
高佳道:“明天还要继续走访吗?”
我道:“咱们今天走访了四户人家,内容都是大同小异,再走访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这样,明天白天,还是去后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