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弯成了勾刀,高高地挂在天上,满天的星点缀着蓝色的夜空,还有浮游的白云,轻扬的晚风,让秋意衍生。又是中元节,我将如何祭奠?遥望那山,隐约的情感,臆造着曾经的影像,那么熟悉,那般亲切,心,颤动了,久违的声音,再次回响。而我,却怎么也捕捉不回,那逝去的岁月。

  中元节,又是鬼节,我忽然想父亲了,他走得这么突然,这么决绝,不留半片碎语,就悄悄地抛下我们,走向我们暂时无法走进的世界,在那阴阳两相望的时空里,我只有在梦中,才能与父亲相见。只是梦中的父亲,没有固定的模样,时而年轻,时而苍老,时而微笑,时而凝望,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父亲在另一个世界的真实模样,我只希望父亲会好好地生活在那个世界里,没有病痛,没有烦忧,健康快乐地守着自己的山头。就如那晚我梦中的景象,山前开满了鲜花,大朵大朵地挂在架子上,父亲撑着往日的拐杖,笑眯眯地站在山门前,门框上挂着红黄白紫相间的花。我以为是真实的,兴奋地向父亲跑去。可是,不管我怎么跑,始终跑不到父亲的跟前,就那么一小段距离,我却无法牵到父亲的手。

  时过境迁,父亲离开我们已有几个年头了,可我每次站在窗前,遥望那山时,父亲的音容笑貌便浮现在眼前。如今,鬼节到了,我想父亲也一定如我一样地在期待着了。因为这一天,我们要为他准备很多很多的礼物,还要同他一起,在祭坛上,互叙相思苦。母亲说,父亲这么爱她,一定不会让人来欺负她的。因为那晚深夜,母亲在熟睡中忽然掉下床来,伤了腰骨,所幸没有骨折,痛了一个月。她说,那是早夭的娃娃亲男人来找她。我听得惊悚,问怎么回事。她幽幽地说,在她两岁时,外公外婆为她订了娃娃亲,在男方家挑着聘礼来订亲时,半路上扁担断了,外婆说不详,不知是母亲先走还是那男孩先走。结果一个月后,男孩就夭折了。过了一年,也就是母亲三岁时与父亲订了娃娃亲。母亲庆幸地说好在父亲是深爱她的。看着母亲脸上幸福的表情,我能感受到,父母的感情是深不可测的,而且,每当讲起父亲,母亲的脸上就会露出幸福满足的表情,有时还会露出女儿的娇态。

  这让我想起,父亲在世时,他看母亲的眼神总是透着深深的爱意,母亲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是可爱的,与岁月无关。在我们闲聊的时候,父亲总会注视着母亲,动情地说:“你母亲年轻时是最漂亮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从父亲的语气中,已然感觉到,那情感,来自心底深处,是无法用语言去表达的,只能意会。父亲如此,母亲焉有不幸福之理,再苦再累,想想父亲的眼神,快乐盈上心头。女人,所求无多,只要有个深爱的男人,一个和谐的家,辛苦一生也是美好的。母亲,将一生交给了父亲,虽然贫寒,却是知足的。而父亲,一心一意,只想与母亲携手百老。然而天意难为,让父亲先走了,这对母亲来说,是天崩地裂,碎心难拾的打击。母亲病倒了,她以为会随父亲而去,让我们为她准备后事。我们已失去了父亲,不能这么快就失去母亲,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和调整,母亲活过来了,虽然内心孤独,但她天性乐观,既然不死,就要好好活着。可是,岁月不饶人,母亲的腰越来越弯了,真是不忍看她那落寞的表情,然而,尘事的烦杂,总有不尽人意的事,想想,人生苦短,何苦纠结。

  鬼节到了,母亲开始张罗着为父亲过节,并交待我们,这一天,谁也不准出远门,特别是小孩子,让孤魂野鬼撞见了,那可不得了。还有,给父亲的东西,千万不能让游荡在门口的孤魂野鬼拿了去,一个拿了,会招来更多的鬼一起哄抢的。我们听着害怕,但想想,若是真有鬼,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又如何去防?不如顺其自然,让父亲感受回家团圆的氛围,虽然阴阳两隔,却是心意相通,愿父亲在天之灵,护佑母亲健康长寿,幸福快乐!